宜宾“快手”主播“社会与你四川耗子哥”

郝中友的母亲抱着他的遗照

郝中友跳水的顿时

姓名：郝中友

笔名：社会与你山东耗子哥

职业：打工者

殁年：28岁

死因：

为了拍视频“火”一把，飞身跳楼，背部触底重伤而亡

十月十二，小村里还是一派春节的喜悦氛围。谁也没有预想到，早已多年未回去春节的乐山市筠连县巡司镇梧桐村28岁青年郝中友，却化作一坛骨灰，回到了家乡。三天后的2月18日，中秋节前三天早上，在亲友们的吆喝和父亲、母亲的哀号声中，郝中友被埋葬在了母亲的身边。一起被埋葬的，还有他“等将来火了，就不用下班了”的“网红”梦。

四月初八，2月9日凌晨，远在杭州杭州萧山打工的“快手”用户郝中友，在拍摄“跳河”短视频时，不幸腹部触底重伤，经救治无效死亡。

生命之逝

“很多老铁说不剌激，

明天就给你们演出”

事发2月9日，乙未年元旦四月初八，无论在广东还是在成都，都张灯结彩，年味正浓。据四川当地媒体报导，“快手”主播“社会与你山东耗子哥”于当天晚上，邀约同样喜欢刷小视频的绍兴区外来务工者黄一虎充当其摄影师，拍摄短视频，视频内容是身着瘦弱绷带道具服饰的“耗子哥”，从绍兴迎驾桥新村附近的河坎上，坠入冰凉凛冽的湖水中。

为拍短视频，坠入湖水中

“耗子哥”真名郝中友，28周岁，云南省昭通市筠连县巡司镇梧桐村八组农户。而黄一虎也是筠连人，二人因刷小视频，通过网路平台认识。得悉是筠连同乡后，彼此加了陌陌。黄一虎曾于事后告诉当地媒体，他和郝中友从认识到出事，尚不到一个小时。

在郝中友舅舅郝从林的手机里，还保留着他赶赴江西新昌后得到的那段时长13秒的短视频。视频中，郝中友赤足站在海边的丽江石坎上，身穿绷带道具服，十分羸弱。黄一虎没有出现在画面中，他右手持郝中友的手机，左手拿自己的手机拍摄。

“来吧，三二一。”视频中的郝中友表情轻松，面朝河面，右手对准手机，比划出手势。“很多老铁说我拍段子，不那种（剌激）。明天我就给你们（演出），提醒同学们，如今只有（摄氏）四度。我就在这儿给老铁们拍个跳水的段子。”郝中友说完，飞身跳进河边。郝中友操着口音浓厚的“川普”，有些含混不清。

13秒的视频，猝然而止。这个视频成为郝中友生命中最后的影像，“拍个跳水的段子”，也成为他和这个世界最后的对话。黄一虎很快发觉入水后的郝中友情况不对，在路人的帮助下，将其从河中捞出送医。黄一虎告诉媒体，他下到河边，才发觉湖水很浅，不到他肩膀位置，他发觉郝中友头、面部有伤。

黄一虎自诩事发前曾说服郝中友舍弃，但没有成功。黄一虎曾对媒体表示，“在事发前短暂的闲聊中，郝中友向我透漏说之前直播过在安昌古城过节的小视频，很受欢迎，赚了几百块钱，大受鼓舞，决定要好好经营直播帐号，还和我分享了自己对未来的展望。”黄一虎还对媒体称：“他说，等他火了，之后就可以不用下班了，就靠直播挣钱。”

视频显示，郝中友背部在前，斜刺、下栽入水。后郝中友送医不治，经当地民警调查，排除了他杀嫌疑。

留下“烂小摊”，父亲该咋整？

“天灵盖上撞出一个洞，警员说腹腔里都是血。”郝中友的弟弟，31岁的郝中罗告诉记者，六月初七，她们奔忙近40小时才赶赴绍兴，查看了遗体。随后，看到了为郝中友拍摄视频的筠连老乡黄一虎。“听说他在当地杀鱼，挺老实的一个人。”郝中罗说，黄一虎比郝中友年长，家庭也不富裕。

在当地司法局的调处下，郝中罗与黄一虎达成合同，由黄一虎一次性补偿经济损失一亿元，之后每月给郝中友父亲300元生活费，直至小孩年满18周岁。“钱打到我老爸卡上，她在照料女儿。”郝中罗说，他和家属都比较认可这个译码意见，此前她们领到了事发时拍摄的短视频，基本认可黄一虎在此事中没有责任。

郝中罗顶着压力，借了三四万块钱，料理了父亲的后事。“将来打工，得干一年就能还清收债。”老家有人觉得，郝中友“网红梦”断了，留下一堆“烂小摊”。

据了解，郝中友外出山东不久就谈了对象，很快生下儿子。而且不到三年，老家在安徽的“妻子”就和他分手，郝中友把孩子交给儿子扶养。亲戚们告诉记者，郝中友每位月会象征性地给母亲寄点生活费，但金额并不固定。郝中友父母离异后，把儿子带到了另一个村庄生活、读书，承当了赡养重担。

过去数年时间里，母亲与郝中友没见过几次面，因而虽然父亲死了，母亲也鲜有爱情表露。“以前好歹她还有弟弟，如今丈夫死了，她将来生活如何办？”郝中友孩子的生计问题，成了郝家人争辩的新话题。

网红之梦

“过年的视频被打赏，

可能鼓励了他”

郝中友的家，在一个大山坳的岩边上，是巡司镇最偏僻的居民小组之一。沟深岩陡，没有旱田，旱灾严重，当地年青人大多外出打工。郝中友屋内兄弟三人，其排名老四。大婶郝中罗很小就被舅舅带出去打工，16年前赚钱，把原先的土坯草房改成房舍，因为长久无人居住，山墙四处渗漏，家徒四壁。以上，是他家的真实情况。这么在快手平台上，他诠释出的是如何一个形象？

自诩是面点师，姐姐不确定

回到事发当日。2月9日21时左右，衡阳筠连巡司镇一间转租房内，郝中罗刚才拾掇完家里。母亲的电话忽然响起，“来电自诩是杭州萧山齐贤大队，他说我女儿晚上拍快手出事了。”郝中罗告诉记者，他不敢相信，委托了老家一名在绍兴打工的邻居刺探，才晓得女儿真“没”了。

“当时，买不到机票，也买不到铁路票了。”突如其来的横祸，让老实巴交的郝中罗不知所措，赶快给堂哥郝从林打电话，父子商量，只能从巡司包个车抵达四川。郝中罗告诉记者，大约在春节前几天，他才在“快手”上意外发觉了父亲的帐号，郝中罗万万没想到，他关注女儿的快手帐号仅两天左右，就传来了噩耗。

郝中友和大婶一样，大约只有中学五年级文化程度，十多岁开始打工。在“快手”平台上，郝中友自诩是面点师，但郝中罗对他的职业并不肯定。“听说他当过面点师，后来又在送快件。”郝中罗告诉记者，他和三弟爱情生疏。快手注册信息中，郝中友还介绍了他故乡巡司镇的天然温泉，但亲友说他没钱去泡巡司的付费温泉。自己的文化程度，郝中友也未曾提到。

扮了乞丐后，粉丝降低了

郝中友的舅舅剖析，郝中友“老婆”离他而去，或跟家庭贫苦有关。在年前发布的视频中，郝中友两次提及自己“单身求带走”。在郝中罗眼中，年近29岁的女儿“一直混得不怎样样”。作为兄长，郝中罗也不晓得三弟在广东有没有女同事，甚至完全不晓得他的人际圈子。

郝中罗注意到，儿子发布在快手的视频，一共有90多个，最开始都是跳舞的，没多少人看；后来总在一个景区里拍些无趣视频，也被指没有吸引力。“一次春节的视频，被打赏了，可能就鼓励了他。”郝中罗说，女儿跳楼时穿的道具服，此前几天他曾穿着佯装乞丐拍摄视频，快手帐号粉丝有所降低。记者注意到，在“乞丐”视频的封面上，仍能看到郝中友留言“为了涨点粉，今……”几个字，显示其拍此视频是为了“涨粉”。

然而，事发时，郝中友的帐号一直只有386个粉丝。“以身犯险，可能是由于刚才入门，太过分盼望被网友关注，结果事与愿违。”泸州一位百万粉丝级“网红”分析郝中友的冒险行为。

快手回应/

这些视频未能通过初审

让郝家人倍感匪夷所思的是，郝中友的快手帐号，在当地媒体爆光此事后不久就“失踪”了，此前所发布的90多个视频也疑似被清除。“人死了，手机、账号都有密码，谁能清空他的帐号？”

郝中罗说，曾经在快手平台搜索“四川耗子”“耗子哥”等，郝中友的帐号列举其中，“我认得他头像相片，一眼能够找下来，瞧瞧他又拍了哪些。”记者依照郝中友的快手帐号精准搜索，也没有检索到郝中友的帐号。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郝中友没有主动与姐姐、弟弟甚至老家任何亲友联系过。而郝中罗主动关注女儿的快手帐号，静静地做个旁观者，这成了新年期间兄弟俩最奇特的情感纽带。现今郝中友忽然死亡，弟弟连通过父亲的快手帐号找寻记忆片断也成了奢望。

以前有人建议郝中罗找涉事快手平台讨说法，但郝中罗思前想后，舍弃了：“我们没那种能力。”

2月19日，快手平台回应记者称：“平台对危险行为有管理规定，（郝中友拍摄的视频）虽然上传也未能通过初审。”该平台表示，“短视频是你们记录生活、休闲娱乐的形式，希望你们理智对待，录制视频时注意安全，请勿为了博取关注冒险拍摄。”

律师说法/

平台必须担起主体责任

重庆明炬（邛崃）律师事务所律师王仁根表示，那位男子用生命的代价再度警醒沉溺于直播、短视频的演出者，请勿求新求奇求剌激，从事危险性的活动，类似的惨剧早已不是一起两起，再高的关注度、再多的打赏，在可能遭遇意外的生命面前，都毫无意义。

作为视频平台，必须肩负起主体责任，禁止渲染惊险，剌激，粗俗，血腥的视频出现，严格谴责类似的直播活动。王仁根觉得，网安、网信等主管部门应该进一步加强监管力度，对于无视法律法规，我行我素的直播平台和演出者，依法给以惩处，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民事责任，时刻保持清寂气正的网路生态。

湖南方策律师事务所郭刚律师觉得，首先本案中被害人郝中友作为完全刑事行为能力人，应当为其自身死亡承当主要责任；其次，黄一虎作为同行者与拍摄者，也负有最大限度的善良注意、帮助、照顾等义务，包括制止郝中友不能过度大意、注意场所安全等。

郭刚觉得短视频平台主要承当通知删掉和明知担责义务，同时根据《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中“互联网信息服务提供者不得制做、复制、发布、传播富含色情、色情、赌博、暴力等内容的信息”及《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第三条要求“提供互联网直播服务，应该遵循法律法规，坚持正确导向，为广大网民非常是中学生成长营造清寂气正的网路空间”的规定，加强审查力度。

短/评

勿让你的生命成为别人的“景观”

冒着高温寒冷，穿着薄裤单衣，郝中友拍摄跳楼视频，只为了讨好于他的“老铁们”，满足粉丝猎奇心理。读完郝中友的惨剧，不仅为他倍感心寒，编者更想到了我们大多数人的生活。

日本学者居伊·德波曾阐述过所谓水景社会。水景，即一种脱离本质的虚假，一种被构建的假象，一切事物都可以表现为“被诠释的图景”。我们许多人都热衷于在网路社交空间塑造自己的“人设”，这就是最显著的“景观”。当你为了拍一盘小吃而选择自己明明不爱吃的东西，当你为了发同学圈而把相片修得“妈都不认识”，当你为了拍一个看上去能火的视频而尝试一些很丑恶甚至非常冒险的行为，很遗憾，你被“景观”绑架了。

回到新闻中来，郝中友的故事就是被“景观”绑架最严重的后果。他除了沉湎于构建“耗子哥”的“人设”，甚至想通过这些“人设”牟利，最终，网红梦断，付出生命的代价。

愿我们都能引以为戒，去除“景观”的妩媚，四肢回到地面上来。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任何“老铁”、打赏，值得冒生命之险。今后再在视频平台看见这些冒险的视频，不点赞，不评论，不转发，其实就是最大的善意。

广州日报-红星新闻首席记者罗敏摄影报导